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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遥远的救世主》解读之四:本是后山人,偶做前堂客

「小丹,你是找陪酒还是找陪衬哪?不过没什么,再见。」

书接上文。

转眼又过去了四个月的时间,房东给芮小丹打电话问是否续约,芮小丹才想起来,丁元英来古城已经一年了。

芮小丹去找丁元英,问是否还需要续约。一上楼,就听到了从房间里传出来的音乐。丁元英和芮小丹的感情,也终于要开始有实质性的进展了。

芮小丹让丁元英推荐一张唱片,她想听一听,丁元英放了一曲《天国的女儿》。一个纯净、纯粹、纯真的女声,瞬间就把芮小丹给征服了。芮小丹从未想过,原来人的声音可以这么好听。

一曲终了,芮小丹离开的时候,问丁元英这套音响要多少钱,丁元英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,得几万吧。或许他是无意,也或许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于纠缠,只是他把芮小丹,算是得罪了。

芮小丹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面,心不在焉,满脑子都是音响的事情,她逛遍了古城所有的音响店,可是始终没有找到她听到的那种声音。她对音响的痴狂程度甚至导致了她人生中第一次犯错,在会上被公开批评,停职半个月,停发半年奖金,取消评优资格。

最后她不得不把一家快要倒闭的 HiFi 音响店老板叶晓明,请到丁元英家中,按照原样订做。

在此之前,丁元英由于生活窘迫,多次向孤岛发烧唱片店出卖自己的私人收藏唱片,这个店的老板叫刘冰。叶晓明也从他这里买过多次丁元英的唱片,同时还有另一个发烧友叫冯世杰,是一家汽修店的老板,这三个发烧友,是本书最重要的三个配角,也引出了后面的一个创造神话的故事。

叶晓明到了丁元英家里之后,正所谓内行看门道,叶晓明瞬间就惊呆了,他被这套音响的厚重和华贵给震撼了,更被它所发出的声音给震撼了。在从丁元英家里出来之后,到了他的唱片店里,叶晓明对芮小丹说,你和这位丁先生,绝对不是朋友,顶多是熟人,你根本不了解他。这位丁先生是个玩家,绝对不是一般人。

芮小丹问他为什么,叶晓明说,玩音响的就是声如其人,文化、气度、财力都在里面了。经过多方确认,叶晓明算出来,这套音响,至少要 40 万!这下把芮小丹弄得十分窘迫,她这半个月所受的委屈,她的自信,她对精神的追求,全部被打落尘埃。

不过芮小丹也不是一般人,她迅速调整好了心态,她告诉叶晓明,那就按照丁元英的配置方法,使用国产的音箱和功放来配置一套。临走的时候,叶晓明把丁元英变卖唱片的事情告诉了芮小丹,芮小丹心中此时此刻真是千回百转,酸甜苦辣混杂在一起,既有对丁元英的恼怒,也有对肖亚文的愧疚。

她再次来到丁元英的住处,拍开门之后,怒目注视着丁元英,一言未发,就下楼走了。

过了几天芮小丹来到丁元英住处,要请丁元英吃饭,丁元英推辞不去。芮小丹说,我知道请不动你,拿这个请你,你看行不行?说完她拿出了自己的停职反省决定书。丁元英看了看,说行,你等我一下。这在芮小丹看来,却更像是一场成全。

丁元英和芮小丹一起下楼,到叶晓明的音响店,送丁元英那套音响的配置数据,在这里,碰上了叶晓明叫来的冯世杰,冯世杰所在的村子里有木工作坊,芮小丹的定制音响,正是需要冯世杰来做。

这其实是叶晓明帮助冯世杰,创造了一个接近丁元英的机会。冯世杰一直想帮自己的村子做点事,帮助他们脱贫。叶晓明说,或许丁元英就是个高人呢,便帮冯世杰把握了这个机会。

其实这个机会,略显尴尬。也算是只有你想不到,没有你做不到,机会全是靠自己争取来的。

冯世杰揪着丁元英一句话不放,非要丁元英说一说,穆特拉的《流浪者之歌》哪里不好。丁元英略带愠怒的跟冯世杰分析了一通,说穆特的《流浪者之歌》诠释的是悲凉、悲伤、悲戚,而弗雷德里曼诠释的则是悲愤、悲壮、悲怆,穆特是心到手没到,海飞兹是手到心没到,只有弗雷德里曼是手到心到。又说穆特是上帝涂上去的性别底色,只要她不能超越上帝,她就抹不去脂粉气,她是一双女人的手。

其实从这里,能够隐约看出,丁元英对女人的成见有多么深。

说完这些,冯世杰随着丁元英和芮小丹一起去参加饭局,这是本书第二场饭局。

芮小丹请了几个文化人作陪,外加上饭店老板欧阳雪和冯世杰,一共是七个人。席间,尚未开菜,芮小丹便敬了丁元英一杯酒,说喝完这杯酒,那一切不愉快的,就都过去了。

芮小丹的不愉快,自然是因为停职反省和没辜负肖亚文的委托所带来的愧疚,可是芮小丹认为的不愉快,就真的是丁元英的不愉快吗?

我看未必。丁元英来参加这场饭局,就是为了成全对方,这件事情从头到尾,丁元英都并没有什么不愉快,丁元英是被动参与的角色,他并没有给芮小丹建议去看什么样的音响,这些是芮小丹的自发行为。他唯一做的不到位的地方,就是他没有用合适的方式,告诉芮小丹这套音响的价值,导致芮小丹受到了惩罚。

丁元英一饮而尽。随后其他人也都跟着敬酒,丁元英一圈下来已是三两酒下肚了,这时候可还什么都没吃呢。

很多人不理解这里为什么芮小丹会生气,为什么会有这场饭局。

你想想,如果你看上了别人家的一辆车,你觉得很不错,你问别人多少钱,别人说几十万块钱吧。你虽然钱不多,但拿出所有的积蓄,还是能付得起的,后来为了这件事被领导惩罚,工作和薪资也受到了影响。最后发现,别人是闹着玩呢,这辆车几百万呢,你根本买不起啊,试问你是什么心情,是不是哑巴吃黄连,有苦说不出,是不是心里会窝火。这就是芮小丹恼怒的原因。而且关键是后来芮小丹把这种恼怒表现出来了,她去找丁元英兴师问罪去了,虽然一句话也没说,但是意思,双方已经都明白了。

至于愧疚,我们都能够理解,受朋友嘱托,让你帮忙办件事情,结果人家都变卖财物了,你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,你说你对得起朋友吗。

席间,芮小丹的朋友和几个文化人开始闲聊,说起芮小丹在人质绑架案中的英勇表现,以及她的德国居留权。有一个细节,芮小丹每天晚上都会用中德双语文字写一篇日记,为的就是日后去德国留学,等到刑警干不动的时候考律师。

这两件事情的透露,我不认为是事先安排的,这就是芮小丹的日常表现,也是她和其他人最不同的地方。可是,芮小丹也一定事先安排了什么,比如告诉他们,今晚的饭局是来给芮小丹找面子的,你们捡好听的说,也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。不然,没有芮小丹的授意,其他人不会又是喝酒又是作诗,无非是想让丁元英出丑罢了。

丁元英从这个时候,开始意识到,芮小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,她有自己的想法,她很不一般。

只有这样,后面丁元英的行为才能说得通。

正在众人高谈阔论,挥斥方遒的时候,其中的一位文化人,报社的编辑提议作诗助兴,以丁元英年龄最大为由,让丁元英先开始。

就连芮小丹都觉得,丁元英作为一个商人,他这下可必定是丑态百出了。可不曾想到,丁元英眼见逃不过,只好开始了精彩的反击,也是我们开篇词中所说的那首词:

自嘲

本是后山人,

偶做前堂客。

醉舞经阁半卷书,

坐井说天阔。

大志戏功名,

海斗量福祸。

论到囊中羞涩时,

怒指乾坤错。

没见过世面的人,偶然的登上大雅之堂,自我陶醉的卖弄藏经阁中万卷之一的皮毛学问,抒发自己的管窥之见。志向远大到视功名如粪土,以海为斗丈量人生福祸,何等的胸襟气魄!忽然看到自己口袋里比别人钱少,就开始破口大骂世道不好了。

这首词,实在是辛辣。表面上是丁元英对自己的自画像,可是放到这个场合,却无比的贴切,在场的所有人,都照了一回镜子。那位编辑看到这种情况,自觉有愧,向丁元英敬了三杯酒,表示歉意,就提前离席了,而芮小丹请来的另外两位作陪的客人,也都自觉无趣,提前告辞了。

芮小丹的同事刘江说:「小丹,你是找陪酒还是找陪衬哪?不过没什么,再见。」

剩下芮小丹自己,「自以为玩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,可是突然发现,别人不是老鼠,自己也并不是猫。」

看到闺蜜被丁元英反击了回来,欧阳雪自然不能放过丁元英。

丁元英看到他们送那几个客人回来,便说他们也该走了。欧阳雪断然阻止,「把饭钱付了,一千块。」

这句话让冯世杰和芮小丹都感到意外。丁元英拿出了一千元钱,放到桌上,欧阳雪又说,涨了,2000。丁元英把手里还没来得及收回的一千块也放到了桌上,欧阳雪说,又涨了,3000。这下连冯世杰都觉得过分了,「老板,你过分了吧。」

丁元英知道今天不能善罢甘休,于是说,「就算让我从狗洞里爬出去,也得先扒拉个口子吧。」

欧阳雪说,你只要说一句好听的就行,丁元英问什么是好听的,欧阳雪说,无非是女人爱听的那些话呗。

如果没有芮小丹在场,丁元英立马就可以说出一大堆漂亮的话,诸如你真美,你真漂亮等等。因为他不屑于和世俗反抗,这些对于他来说,都无所谓,什么男人的尊严,什么低声下气,于丁元英来说,无所谓。

可是芮小丹在场。

芮小丹从丁元英喝了几杯酒之后,眼神就开始变了,开始用一种爱慕和欣赏的眼光看着丁元英,丁元英是花天酒地惯了的人,他还曾有过一段婚姻,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芮小丹眼神的变化。

尤其是在他知道芮小丹的经历和身份之后,他对芮小丹,也变了。

所以他不能让芮小丹失望,他没有说出那句话。他用另外一种方式,问欧阳雪要不要发一笔财,让欧阳雪买一只指定的股票,如果没有挣到一倍以上的钱,他还欠一顿饭钱。

这就很有意思了,一顿饭,让两个人的感情迅速升温。要知道,丁元英在私募基金解散的时候,可是签了协议的,三年内不准踏足证券市场,他这么做,可是涉嫌违反协议,但是他为了芮小丹,他做了。

按照行规,需要 20 万元担保,丁元英没有现金,芮小丹说,我给他。

至此,两个人就注定再也不是熟人关系了,至于芮小丹从哪里弄这 20 万元钱,我们下期再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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